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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华亭》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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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2 10: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九章

虽然夏嫣然不是很能够理解得了陆华亭的话,但是个性开朗的她,还是努力在代入到陆华亭的世界之中。不过,夏嫣然其实也是一个相对矛盾的人,虽然一个方面她自己很喜欢开拓自己未来的生活,但是,在灵魂的深处,她自己也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人。她的世界里面自来都是一些白色的西药,无色或有色的针剂,白色或黑色的文字的书。英文或中文的文字。她对她自己的世界是那样的执着。她喜欢自己的这个精神领域所追求的这个世界。只是,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也并非是那么的令她自己满意。就好像是外在的客观的世界让她并不是特别的满意一样。 她从来都不会想到,海棠花的样子有多迷人。因为,平时的时候,偶尔一朵兰花,幽静而又典雅的事物,就已经让她感觉到,很美丽了。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热衷于热烈的事物的一个人,对美也并非是特别的热情。。 可是,当她听到了海棠的两个字,她的脑海之中,顿时泛起了火一样的颜色。 于是,顿时,她似乎也有所领悟,难道夏嫣然自己,就和火一样的花朵和色泽,就一定距离的很遥远么???她也停下思考了。 “不会。”她这样回答自己。她也想起来,当年,自己的挚友死去的时候,她来到她的家乡,看到了她的挚友的坟茔。有人为了能够找到那座坟,上面绑着的一束红绫。她也曾被触动过,她爱惜过自己死去的挚友,她也曾经为这个世界上,作为弱者的人们,他们的苦难的生活,心底之中发出深深的叹息。 这种深深的叹息声,其实,就是不会接受苍白也不想接受苍白的,对这个世界悲惨状况的一种回应。相信也是一种热烈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的颜色,相信也是热烈的。 并且,能够发出这沉重的叹息的,相信那种感情也绝对不是苍白的颜色,所能赋予得了的。这也是夏嫣然一定要为了追求医学的事业的另外的一种动力。她也是希望全世界的病患,能共好起来。她追求医学事业,也是为了让世界上的人,不再得病。她的某个性格侧面是干净而纯洁的。并非是为了炫技一样表现自己的技艺。只不过,这种感情,被她白大褂的颜色掩盖,但是,却深深的埋藏在了她的心中。陆华亭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在抚摸着手中的这片枫叶,只是他看了看之后就又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夏小姐,你在想什么??”陆华亭问。

“我。。”

夏嫣然刚刚想说她在想陆华亭所说的海棠花,但是,转而一想,她却没有讲出她的心中所想。

“没什么。”

夏嫣然看了看陆华亭。

“陆先生,我们是再走走,还是我跟你回病房???”

“其实我是想再走一走的。”陆华亭笑了笑。

“但是,我觉得,我得好好的休息好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好起来,这样,我才好做事。我的兄弟们和女儿都在等着我,我不能这么浪费时间。”

夏嫣然其实很想要问一问,陆华亭为什么喜欢海棠。但是,左右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没有问。

陆华亭似乎又在思考着他自己的什么事,对夏嫣然的反应,似乎也并没有走进他的内心。 “陆先生,我们回去吧。”夏嫣然说。

接着,夏嫣然扶着陆华亭。走回了病房。夏嫣然帮陆华亭把外面的西装拿了下来,然后,让陆华亭慢慢的趟下。也帮他解开了病衣的扣子。露出来里面缠着纱布的身体。陆华亭的身材很修长,他很有文气的一面,但是,从他的臂膀和胸前来看,又有武人的风度。因为那种沧桑感,以及做派,加上材的挺拔的流线。

不是文人所能携带的。夏嫣然帮他一下下解开了纱布,

她发觉,陆华亭恢复的真的很好。

似乎他内在有很强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令夏嫣然非常的吃惊。仅仅几天,手术缝合的地方,就已经长出了新的嫩粉色的新的肉,伤口也结了痂,痂还很厚。夏嫣然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伤口处的痂,如果还残留有液体渗出,那说明还是感染。这对于夏嫣然来说,是很清楚的。但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感染,伤口被完全封闭了。估计过不长的时间,她就可以给他拆下那上面缝合的线了。虽然他很消瘦,也很苍白,身上伤痕累累,淤青与伤痕错杂的分布在了上半身。这些受伤之处,还是触目惊心。可是,伤在这几日,真的是迅速的好转了。这对于夏嫣然来说,真的是从来未遇到过的事。

夏嫣然在日本学医,回过之后担任医生。。她接手过的病患,也有不少的外国人。也有一些中国人。可是,外国人在恢复能力上面,总是不是特别迅速的。。有人曾说过中国人在这个方面上的能力更强些。西方人他们比较相信中国人的恢复能力比外国人高级,其实也携带着歧视的意味,认为,中国人忍受痛苦的能力强的原因是生活条件不好。但她从来不相信。回国之后,她也经常给中国人看病,但通常也只是普通人。所以这个理论在她的这一方面来讲,她认为,或许中国人的恢复能力,是会比老外强些,忍受痛苦的能力或者更高一点点。。


但绝对没有外国一些人所宣扬的那样那么的高。可是,如今,她却非常吃惊。。原本她认定陆华亭起码还得需要十天八天才能恢复成这个样子,陆华亭竟然这么几日,就伤处全部结痂愈合了。这真的是难以置信。接着,她掏出了口袋之中的听诊器。她听了听,果然,内伤也好了许多。然后她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按了按陆华亭的骨伤处,她看到了陆华亭轻轻皱了皱眉毛。她明白了。这个地方还是伤的比较重。但是,就她的了解。应该已经是恢复的非常好了。

“怎么样?夏医生???”陆华亭道。“我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夏嫣然道:“真的叫人难以置信。陆先生,你恢复的很好。”

陆华亭笑了:“我说过,我要尽力的好起来,这样,我才有力气,回去看我的女儿和兄弟。然后,我才会有力气,去工作。”
陆华亭笑了:“我说过,我要尽力的好起来,这样,我才有力气,回去看我的女儿和兄弟。然后,才会有力气,去工作。”夏嫣然笑了笑,听着陆华亭说完了话,她的手没闲着,她拿下了听诊器。接着,她去给陆华亭倒了一杯水,接着递到了陆华亭的手中。 陆华亭有的时候眼神之中会闪过一缕略带忧郁的哀伤。他似乎总是在思考着什么。 “谢谢你,夏医生。”他接过水来之后道。 “不客气。陆先生。”夏嫣然走到窗的地方,把窗帘拉开,让房中的阳光更温暖一些。 “陆先生,你是不是还在想您女儿的事??我觉得她现在应该很好。”夏嫣然道。 陆华亭淡淡的,的确,我是在想自己的女儿,不过,对于她,其实,我也并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我也有我的事业。。我要为我的事业而努力。。一定要把我的事业做好,干好。。”


"您的事业??”夏嫣然下意识的听到了陆华亭的这句话,但是,她觉得如果再继续问下去,似乎是很不礼貌的。。她受过西方教育,所以,对于每个人的个人空间,她觉得都要尊重。这个,她心里面是非常有分寸的。因此,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陆华亭笑了笑:“夏小姐,是不是你觉得。。”他停了停。。“对了。我的事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我,我也是黑帮的分子。”“但是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都想做黑帮分子。。其实生存在这个世界之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有追求生存的权利,同时,也会拥有追求理想的权利。。”

“理想??”这个词,对于夏嫣然来说,多多少少有点敏感,她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不过,这几年,这个词在她这边,已经变的不那么敏感,乃至麻木了。她对陆华亭保持了沉默。 可是,没想到的是,陆华亭居然继续说了下去:“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其实都会有追求理想的权利,无论他们的生存的状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


陆华亭喝下了一口水,自然而然的说。夏嫣然的助理,刘小莉是一个很灵气很懂事也非常有责任心的医生助理,她应夏嫣然的要求,每天都来病房,并且,把陆华亭的药准备的很好。夏嫣然没有回答陆华亭的话,她沉默的打开了药瓶,她配药的方式聪敏而又简练。不一会,她就为陆华亭配好了新的药。包括擦在陆华亭伤处的药,和一支针剂。但是夏嫣然目前显然是不太能够理解的了陆华亭所谈到的黑帮的理想。。不过,夏嫣然是个有知识有智慧的女子。。她还是把陆华亭的这些话记在心里了。 “陆先生,虽然伤口恢复的很好,但是还是准备给您继续换药,而且,这个药起码还得再换几次。”夏嫣然说。“针剂是给您消炎止痛的。是抗生素的一类,希望你也接受它。估计还得为你再用几支。”


“好的。夏医生。”陆华亭淡淡的说。 陆华亭的伤口结了痂,夏嫣然此时此刻为他上药,他基本已经感觉不到如何的疼痛了。可是,夏嫣然还是将药上的小心翼翼。上过药之后,她将雪白的新纱布重新帮陆华亭包扎。直到最后一处伤也包扎好了。然后,将纱布系了一个可以解开的结。接着,她用棉花沾了酒精,擦了擦陆华亭的皮肤。然后把这针药注射了下去。 这个时候,窗外的日光的光线,显的朦胧而又有些炙热。这个季节,阳光似乎也昭显的反复不定了。 “陆先生,用不用我帮你把窗帘关上??”夏嫣然感觉阳光略有点刺眼。
“不,不必。”陆华亭道“我喜欢这样子的阳光。”说完,他冲着夏嫣然笑了笑。似乎,他也知道,夏嫣然做完这一切,今天的治疗就结束了。。他有点像是个孩子,并不是很喜欢这样被治疗。也不太喜欢住在医院。 夏嫣然看这陆华亭露出了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笑了。。 可就在此时,忽然,房门上有敲门的声音。

“是谁???”夏嫣然问。 陆华亭示意她先别说话。接着,他听了听。。 “没关系,应该是少威。他敲门的方式我知道。是他没错。” “哦。”夏嫣然回答。“我去把门打开。” “可以。”夏嫣然走了过去,打开了那扇白色的门。紧接着,房中显出了黄少威的身影。“亭哥,是我。” “看我为您带来了什么????”黄少威拿过来一只黑色的手提箱。他将手提箱放在陆华亭的床上,并将其打开。原来,是一双崭新的鞋子,褐黄漆皮的亮色,一下子映入了夏嫣然的眼帘。下面是一件浅灰色的格子西装,和一条金色的碎花真丝围巾。。 这些衣物,顿时让夏嫣然回忆起了,当日在布朗先生家聚会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的陆华亭,雍容华贵,英俊出色,站在人群之中,好似鹤立鸡群。


可是,眼下的他,和那天对比,的确是逊色了许多。但是,却又有一种被摧残了之后的苍白的美。 想到这里,夏嫣然略略有点不太好意思。。她的脸偷偷的红了起来。。于是,她赶紧低下了头,不让人知道她的脸红的颜色。 黄少威拿起来那件浅灰色的格子西装,帮陆华亭批在了身上。 陆华亭真的好看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亭哥,怎么样???”黄少威看着陆华亭笑了。 “亭哥,我还有点事,想要跟你说。”黄少威接着道。 陆华亭会意。他听明白了黄少威的话。接着,他看了看夏嫣然。 陆华亭道:“夏医生,您可以离开了。非常感谢你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同时,回来后你又帮我疗伤。”“这是医生份内的事。您别这么说。”夏嫣然回答。 “那好,我不打扰你们。”


陆华亭略略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有点想要挽留夏医生在这里,但是,他又知道,他跟黄少威的谈话,夏嫣然在这边,多少是会不很方便的。” “夏医生”他说话含了又含。 “谢谢你,夏医生。”陆华亭接着说:“这样吧,如果方便的话,下次,夏医生来的时候,请帮一个忙。” “哦??是什么忙???” “夏医生,我平素是个好静但也好动的人。我也想在你不在的时候,自己就能出去走走,你能不能,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带一副拐杖来,这样,我就能够自己出去随意走动了。”
"好的。”夏嫣然同意了陆华亭的要求。她看到黄少威在看着自己。于是,明白了,这会应该是黄少威要和陆华亭汇报和沟通帮会的事。她自己对这些,当然是不感兴趣的。同时也知道自己也不应该听他们沟通的内容。因此,就是不用陆华亭告诉她,她也会离开这个房间。陆华亭今天看来,他身体恢复的状态非常的好。加上今日一轮的治疗结束。所以,她作为医生来讲,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于是她离开了陆华亭的房间。因此,她不想听也没有听的到,陆华亭和黄少威两个人的对话的内容。

夏嫣然离开了病房,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几日和陆华亭的相处另她受益良多。她开始回忆并思考起了陆华亭跟她说过的几个话题的内容。虽然有的话题,多多少少有类似划痕过后的碎片一样,并不是特别的完整,但是,主体仍在。几个要点,她似乎还是记忆的很清楚的。

她平时没有其他别的事,她如今,二十六岁了,未婚。热衷于医学工作,她的家是个大家族,但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北方。她如今一个人身在上海,平时,除了工作之外,她也喜欢思考事情,她思考的事很广泛。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遭遇了陆华亭之外,她的主要的心思,都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陆华亭这个人的身上了。

陆华亭和她自己谈话的内容,对,是他跟她对话的内容。她在回忆。

她坐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桌前。开始胡乱思考起来。

“对,陆华亭曾经跟自己说过几件事,比如,他说过,他很喜欢海棠花,还有,他提到了枫树和竹子。不不不,应该还是海棠花。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海棠花。。”想到这里,夏嫣然不禁停了停,她忽然又想到了陆华亭的伤。。。她下意识的又开始吃惊了起来。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恢复能力这么强的人。这让她特别的吃惊。难道说,作为军人来说,陆华亭曾经是军中的翘楚,他有令人吃惊的受伤后的愈合能力???”她曾经不太接触军人,所以,也不是很能理解。她觉得凭借这两点,陆华亭就太令人吃惊了!

接着,她又不自觉的,想起来,刚刚陆华亭跟她谈到的,一些东西。

她每天的事情都很多,但幸运的是,她是一个专心而又记忆力好的女人。

“对对,他还曾跟自己说过,他说了。。人要有理想。。。嗯嗯。不对,不是单纯的说,人要有理想。。而是,他告诉自己,黑帮也有理想。。那,什么是黑帮的理想???。。陆华亭还跟自己说过,他说,他自己一定要好起来,这样,才可以去干他的事业。天,黑帮也有黑帮的事业???夏嫣然真的是很难理解。不过,事业这个词的意义很广泛,或许,陆华亭的事业,并非指的是黑帮的事,他还另有自己的什么事业???可能吧,因为原本陆华亭就是白道出身,听说,他的家境曾经非常不错。也是出身相对比较高贵的。只是如今入了黑帮,做起了黑社会的头目来。。可是。。。凭借夏嫣然比较理智的分析能力,她似乎又感觉到,陆华亭所说的事业,也未必是自己理解的那么回事,似乎还是跟黑帮有很大的关联。。”

夏嫣然在胡乱的思考。不过,过了一会,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对陆华亭的所谓的黑帮的理想和黑帮的事业,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到位。。但是,她倒是对陆华亭所说的,他是个很爱海棠的人,这个海棠,以及陆华亭神奇的受伤后的自我修复的能力,非常有兴趣。 想到这里,她开始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找书。她的书很多,通常是很大的一摞,放在她办公室的桌上。还有很大一部分,放在她的住所内。不过,这里的应该比住所的还多些。她找到了一本花果与植物相关的书。她拿在手中,仔细的翻了翻,于是,不多时,一张海棠的图片,就出现了。 她看着海棠的图片,那个上面,还有海棠花。 海棠花是火一样的红色,有点像是火一样的颜色,又有一点像是人或动物的血液的颜色。。不过,真的是很热烈。。

下面还有说明,海棠,隶属蔷薇科的物种,下面有了一些药用的解释。。

但是,夏嫣然似乎并不满意这类药用价值的书的解释。。于是,她又开始翻她的书。。这次,她找到的是一本中国诗词类的书籍。。她的阅读广泛,但并非是之前就知道,海棠花和她自己最近想的事情相关。。。而是平时她对中国文学也并不抗拒。。她的阅读很广泛,除了药用的书之外,也很喜欢看些文学类及社会科学类的书。。。 在这本中国诗词之中,她也找到了海棠。这回,是毛笔线描下来的图,而并非是上本那样的红的似火似血,且繁花似锦了。接下来,她又看了旁边的中文的注释:“海棠,又名,解语花。象征着,苦恋。” 夏嫣然看到此处吃了一惊。

“原来海棠花象征着苦恋。”她的心不由的一颤。

看到这里,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做。“海棠花象征着苦恋。”这个解释,是她实现没有想到的。她学过中西文学,但是那个时候没有达到那么的细致,医学才是如今她的主要的领域。。但是,神奇的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海棠花,所以,对于这个注释,她当然感觉到很新奇。。或者曾经她也读过中国古人的书,但是苦恋两个字,在她的生命里,并没有过太深的烙印。。因此,她对海棠花也没有过过于深刻的印象。。。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也隐隐有了些苦闷的感受。。有了些忧伤,缓缓而不能挥之而去。。。

其实她的心中也有忧伤,忧伤过自己的生命的历程,理想的破灭,挚友的死亡,残酷的世界对于自己的内心的摧折。。似乎都要被“海棠”注解的苦恋二字而牵动。。。

接着,她想起来了。。“对,可以看看别的其他的书。”比如说,有的病人可以迅速的恢复自己的身体。”。她想起来陆华亭惊人的忍受痛苦的能力,以及他被救治之后,惊人的伤处的恢复能力。。她想了解了解,究竟有没有过什么先例,可以找到这样的病例。。。然后,今后也算对他的个案,有一个更深刻的理解。对陆华亭如今的病症或许有利的同时,难保今后对其他病人,也会有个更深刻的医学上的认识,以便可以治疗更多的人。

她开始查找这类书。。接着,她又拿过了一本。。可是,书虽然找的到。。内容也有。。但是,翻遍了全书,她找不到类似于陆华亭的个案。。。

“天!”她自己对自己说:“陆华亭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这是一本非常权威的书,可以,全篇都没有类似于陆华亭的病案的介绍。所以他真的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也是个很特殊的人。”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好一阵了。。

接下来,她又安静了下来。她是个很理智且能自控的人。。情绪的起落不是很多。。虽然那个海棠的“苦恋”二字多少还是刺激到了她,陆华亭自我恢复这一点,也没有在别的病例上找到,难以加深她的医学知识方面的认识。不过,她还是想到了,还是应该想想,怎么救治眼前这位陆华亭再说。。
因为毕竟,他还是自己的病人。他的伤也还没有完全的好。

刚刚想到这里。她想到去医院的药房。。。
她想再配点药给陆华亭。。。主要是想配一些止疼的药物,因为陆华亭的内伤和骨伤仍然存在。这两样伤本来就很疼。。。然后配一些愈合伤口的药,和一些营养的药剂。。

“嗯嗯,就这么决定了。。而且,也要去这么做了。。她想着。。”

可是,刚刚想到这里,却听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人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略略有些急促!!!
好像有什么急事。

“是谁???”夏嫣然问。

“哦。夏!您好!是我!我是布朗!!!请开门!!!”

“天那,是布朗先生!!!他怎么会来我的办公室来找我呢???!”

听到这里,夏嫣然有些吃惊!
不过,她还是赶快向门口走去,去开她自己办公室的那一扇门。
以及为她尊敬的老师布朗先生去开门。
自从夏嫣然离开了陆华亭的病房,陆华亭便和黄少威谈了许久。无非也就是帮会之中的事。此时,黄少威也离开了他的房间。房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不喜欢穿病衣,但是为了病情的好转,他必须穿着,黄少威也不许他随便把病衣脱下来。怕他着凉,一定要把衣服穿好。但是陆华亭他的确不太喜欢穿着病衣,索性他又把黄少威带给他的西服披在了病衣的外面。黄少威刚刚离开了他的房间。房中的斜阳射了下来。此刻,陆华亭不由的想起了黄少威刚刚跟他说过的话。黄少威对陆华亭说,他们所有曾经陆华亭的人,不少人,提出,想要为程七报仇。因为毕竟大家兄弟一场,相识了一次,不能眼眼睁睁的看着程七一家老小的这么惨死。而且,平时大家都受不了那个胡峰,受不了他的气不说,这次他又对陆华亭动了私刑,打伤了他,害他住进了医院。

兄弟们几天不见了陆华亭,心里面也都不免都有些发慌。

黄少威也只能安抚他们。。告诉他们,亭哥真的没事。倒是崇志人还是比较得力。他其实还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年纪轻轻,他少年时就出来走江湖,并认识了陆华亭。如今他把小姐照顾的很好。。同时,他也在戴亨利的监视之中,但是人很有忍耐力。。丝毫没有慌张。对待监视他的人,也都不卑不亢的。。。幸好有他。否则,黄少威会有很多顾虑。

并且,虽然眼前的他每天也都有做不完的事。。这几天几乎有太多人的意愿,找到他,向他汇报,一个是,大家想为程七报仇,另外,就是要教训胡峰!黄少威表面上相对平静告诉属下,不要这么冲动。但是,实际上他心里面还是非常明白的。这两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因为胡峰本来就是杀害程七的凶手,同时也是伤害陆华亭的小人。。这两件事如果同时做,新仇旧恨加起来,统统都可以找到胡峰算账!!!黄少威实际上,并不同意陆华亭加入戴亨利的黑社会。他不清楚为什么,从前一身正气且倔强的陆华亭,会这么卖这个戴亨利的帐。曾经在战场上,陆华亭是个宁死不屈的人。。陆华亭对黄少威的回复,是说,他要还戴亨利一些人情。。。就是戴亨利曾经救过陆华亭,也曾经救过包括他黄少威在内的属下的几百个人。。。陆华亭的意思就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他说,自己一定要以最大的诚意回报戴亨利。。。其实,在黄少威的眼中看来,戴亨利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和兄弟们就算是被枪毙,被敌方的士兵折磨死,也不想落入这个戴亨利的手掌之中。受他摆布受他控制。。在当时,戴亨利跟陆华亭说,曾只想救他一个人。但是陆华亭一定要戴亨利所有人都救,否则就不想求生,只想求死。。。戴亨利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但是要求是大家必须加入他的帮派,替他办事。。令人吃惊的是,自来一身正气,性格刚强的陆华亭,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陆华亭不是个没有智慧的人。。也不是个视线短小的人。。以他曾经的作为来看,他其实是个很开明,有智慧,而且能办大事的人。但是,他居然就答应了。而且,不只是答应了。。他当天就跟戴亨利,签了什么生死契约。一想到这些,黄少威不自觉的就在心里面骂了几声,那是什么狗屁契约?分明就是卖身契。。。但是,黄少威清楚,他的命曾经被陆华亭救过,如今无非也就是再被救了一次,而弟兄们大多数人也都受过陆华亭的恩惠。。就算陆华亭不答应救他们,他们也不会怪他。。而既然陆华亭同意戴亨利救他,也同意戴亨利做了他的老板,而他入伙黑帮也无所谓。。那么,相信弟兄们也要随他而去。。。这些,都无话可说。。。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戴亨利倒没什么。。 可是入伙黑帮之后,偏偏碰到了这个胡峰。。几次三番,才叫真真的可恨。更叫人恨的是,他如今已经和陆华亭之间有了人命上的事,他杀了陆华亭的老部下程七的一家几口。这件事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并且,消息还在蔓延。。陆华亭曾经是军中的翘楚,他的部下大多数都是一些精英人才,不少人根本不可能和胡峰那样的人走向一路。没可能和这个地痞流氓出身的人,能够打的深什么交道。。更没可能受他的气。。。 所以,近日来,还是有许多人。。要求要替程七的死,以及要替陆华亭的伤报仇!要一箭双雕,二仇同报!!! 黄少威来到了陆华亭这里,就是想要跟他说命这件事,向他反映大家的心愿。以及要了解陆华亭的想法。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陆华亭居然非常的平静。。他告诫黄少威,不要这么冒失。。只想报仇。。。他甚至和黄少威淡淡的说,程七也有程七的不对。他不该一声不吭的走。他应该有什么事还得和大家商量。否则,出了什么事,大家也无法帮助他。胡峰也是在施行戴亨利的家法。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 陆华亭告诫黄少威,他告诉大家,要想着怎么生存下来。。不要因为一些矛盾,大家相互就打打杀杀。。 大家要想着怎么未来能生活的怎么样。而且,他也告诉了黄少威。。。只要未来条件允许了。。或许还够了戴亨利,他们都可以不再做黑帮,不再做黑道。他们可以走。可以回城市务工,或者回乡下种田。。。不要再被人控制,做这样的勾当。。一切都是暂时的。。大家要好好生存下去。。
就要好好的忍耐眼前的事。。再想想未来。。虽然目前,他们的身份是黑社会。但不妨碍设想未来,和做点好事。再低下的身份,也应有设想好好生存下去的一种可能,以及也可以在身份之外,做点好事。 黄少威实在忍受不了陆华亭的这样的观点。他恨胡峰,也多多少少有点生陆华亭的气。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其实他想私底下替程七报仇。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要听陆华亭的话。多少年来,他听陆华亭的话,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但他也是一位刚烈的军人。。于是,他还是多少有些负气。。这样离开了陆华亭的病房。。。 他走了之后,陆华亭陷入了沉思。。。程七是他的部下。。他何尝不想替他的部下报仇???只是,程七本人的性格弱点,他也知道。。程七实际上是一个软弱的人。。是一个在战场上并不怎么软弱,但在现实的人生之中,存在软弱的人。。。他在战场上的不软弱,导致,程七自己,是陆华亭的一个得力的部下。。但是,他却在人生上,很软弱。。。程七有一个女人,他很难才得到他,他对自己的女人付诸承诺。。

要给予她光明的未来。。可是,没想到,却连累他女人和孩子同他一起惨死。。打仗的战场可以跑掉,人生的战场,如何能跑的掉???只可惜,这样的道理,陆华亭无法解释清楚给他的部下听明白。。一个人一个人的活法,陆华亭不想改变谁,他何尝不想让程七去向他和妻子的光明的未来???可是,现实的阴暗,在陆华亭眼中,清清楚楚,但在程七这样的人的眼中,却又朦朦胧胧。

“难道说,真的替程七报仇么!??”陆华亭想着。

“不,因为胡峰到底也是棋子。”

最终他把思考放在了这个道理上面。 夏嫣然给他推的针剂很有力量,他感觉精神好了一些。。接着,他感觉到身上各个受伤的地方,被夏嫣然上的药,都有一些热的感觉。以及很痒。。可能是伤口在愈合,以及新的组织正在长出的原因。。他不由的抓了抓伤口。。。可是碰到严重的地方,以及骨伤的地方,还是会隐约有钻心的隐痛传来。。

他抬了头看看窗外,时间不早了。。。

忽然之间他有个想法,想要出去走走。。。。
他不想就这样没完没了的待在房中。此时此刻,房中的阳光虽然还很温暖,但是,他也有些害怕一个人。 陆华亭多多少少有点后悔,那样对待黄少威。。因为黄少威那么认真的向他汇报情况,而他自己却又那么平淡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他的观点简单而又淡然,甚至有了几分淡然到了冷漠的残忍。 黄少威因此,负气而去。陆华亭心里面是非常清楚的。相信自己的弟兄们见到了自己这么淡然,也会很不高兴。少威相信已经是非常的忍耐住脾气了。也是照顾到他自己的情面了。因为他否定黄少威去替程七报仇,并非是只否定了黄少威这样的行为。

更多,是否定了他手下几百个弟兄们的要求,更是否定了包括黄少威在内的他们对程七的情义。以及他们对于自己的情义。如此,他岂能不明白呢。想到这里,陆华亭的心中略略的有些烦闷,一种深深的自责涌了心头。他对自己真的有太多的气愤。。很想要打自己几拳。。其实,他也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苦。。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想找一找人,可是,黄少威走了。。他刚才没有对他说,让黄少威留下。。可是,转而又想,就算少威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想到这里,陆华亭的内心,不由的又有些怅然。~不过,他想了想。的确是想出去走走了。他努力的扶了扶墙,一咬牙,竟然站了起来。他受伤才不过几日。他学过功夫,武功内外兼备。如果不是他的身手,相信是绝对站不起来的。普通的人,恐怕还会因伤而卧身在床。。只有陆华亭,只有他可以做到能在重伤的时候,还能费尽全力,解决到一个来杀他的刺客。不出几日,就能自己行走了。

突然他想起了救治他的夏医生。 “对,夏医生。夏医生曾经跟自己说过,会送一副拐杖过来。不知道她会不会送来。我,用不用等一等她???” 可是,转而又想:“或许她不会这么快就送来的吧。” “不麻烦其他人了。”他这么决定。并且,他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前。他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推开了他这个房中冷白而又厚重的门。 可是,刚刚开了门,一个人却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一个年轻女子。不,看她的衣服,确切的说,是一个女的医生助理。而更叫人感觉到吃惊的是,来的这位年轻女子的手中,还有一副医用拐杖。一双灵气的眼睛,脸上带着笑,笑容中还能看到两个很可爱的酒窝。

“你是。。。。”陆华亭问。 “陆先生,您好,我叫刘小莉。我是夏嫣然小姐的助理。她叫我把这个拐杖来拿给你,她说你应该是很需要它。” “哦哦。”陆华亭不太认识刘小莉,可是,他真的的确很需要这副拐杖,一时间他觉得非常感谢,却又不清楚怎么说。 “那,夏医生现在在做什么???我是跟她说过,想要一副拐杖,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对了,她应该很忙是吧。”陆华亭笑了笑说。

“哦,是说,夏小姐是吗,布朗先生刚刚开了一个会,他去找了夏小姐。他让夏小姐去参加。。”刘小莉把拐杖递给了陆华亭。陆华亭接了过来,感觉,身体的重心顿时稳了。 “不过,夏小姐临时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你曾跟他说过,说你需要这个。然后又叫了我,和我说了之后,她才去开会的。”刘小莉又笑了笑:“相信如果不是她记起来,并且叫我来,今天的事情可是大了。您自己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对你和对夏小姐都不好。。医院也是会因此而疏忽的。。我们做助理的,都是不会看到这样的事发生的。”

刘小莉帮他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西服,并且,帮陆华亭系上了一个西服上的扣子,这样,衣服就像是披风一样披在了陆华亭的身上了。也不容易掉下来。 刘小莉送来的这副医用拐杖,陆华亭感觉到很顺手。顿时他也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还有什么事情么,陆先生???”刘小莉问道。 “没什么事了,谢谢你,刘小姐。” “不用客气。需要不需要我陪你走走??”刘小莉接着又问。

“不不,不需要。”陆华亭很感谢刘小莉的热心。不过,他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不必了。谢谢你,刘小姐,我只想自己走走。而且。。”他笑了笑:“我不会随便离开医院的。上午的时候,夏医生陪我出去过。我知道医院外面的情形,相信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哦。。那好的。”刘小莉也笑了笑说。“那这样吧陆先生,我先走了。你可以自己出去走一走,但是要小心。然后早点回病房。相信夏医生稍晚的时候会来给你查房,并换药的。” “好的。刘医生,我知道了!”陆华亭回答。刘小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满意的看了看陆华亭的医用拐杖,看着陆华亭如披风一样罩在外面的西服。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脸上有一种受伤后的苍白之外,他还是蛮挺拔的,而且他看起来虽然很瘦,但人高高的,似乎有了一些恢复的身体。也有些男子的强健。

于是,她满意并放心的离开了陆华亭的病房门前。她还有别的事,她心里面有数。她接下来要去医患区去忙了。 剩下了陆华亭一个人。他看了看刘小莉的背影。笑了笑。觉得她真的是一个热情机灵的女孩子。夏嫣然和这个女孩子不太一样,不过,有这样的助理,却也蛮好。似乎他们医生和医生的助理之间,搭配的也很有默契。

陆华亭不再多想什么了。接着,他用拐杖,一步一步的向楼下走下去。不多时分,他已经走出了这栋楼。 他离开这个房间,是想去看外面的枫树。

上午的时候,他跟夏嫣然曾在枫树下谈论了自己的一些喜好,包括兰花和海棠。 他也有点忘记了,自己具体都跟夏嫣然都说过自己喜欢过什么。但是,那枫树的树叶,以及被秋风吹过之后,整个大树的枝干和树叶,都是他所喜欢的。对了,还有枫树那火一样的红色,以及稻穗一样的金黄,还有叶子之中所包含的那抹绿。这些都仿佛是大地的颜色。能够给他带来一种强烈的安定的力量,以及内心平静。

他想着想着,不由的笑了。他喜欢枫树,不多时他走到了枫树下面。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他向前看了看,之间,前面的最大的那棵枫树的下面,有一张路人椅。

想必是给整个医院的病人休息用的。陆华亭笑了笑,他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了过去。然后让自己慢慢坐下来。 刚刚坐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还是很疼。不过他还是坐下了。他把拐杖放在椅子旁边。把身子靠在椅子上。虽然牵动着肋骨处的伤,伤痛在他身上盘旋,久久不能退去。但他还是很享受这下午,一个人来到这棵枫树下的这样的美好的时光。 他拿起了一枚落在地上的枫叶,拿起它,让阳光射下来。阳光从枫叶上面射下,他在下面用眼睛看着。一瞬间,他感觉,此时的阳光,很温暖。好温暖。。。

可正待他在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他在心里面想着,这样的阳光,可以驱散他心里面,这么多日以来的压抑,苦闷和恐惧。如果每个人每天都会有这么温暖的阳光陪伴着,相信,这个世界之中,也不会存在那么多的苍凉,那么多的悲伤了。 这个时候,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 他机敏的转过了头。 他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陆华亭手中的枫叶不知为和,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他看见了一个孩子站在他面前。孩子看上去很脏。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是和陆华亭里面的病衣一样,也应该是医院的衣服。孩子的衣服也很肮脏。并且,孩子的眼睛,对,孩子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的充满着恐惧和伤感。

“小朋友,你是谁??” 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眼睛在看陆华亭。接着又摇了摇头。 “小朋友,你是耳朵或嗓子生了病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孩子只顾摇头,却一言不发。 “这个孩子明显是生病了。他不说话,他是谁???来自哪里???他的父母呢??”陆华亭在心中不由的泛起了疑问。


忽然,孩子背着的一双手,一下子伸到了前面来。 陆华亭大吃了一惊。 原来,孩子手中,是一大束的海棠花。他似乎想把这束花送给陆华亭。

陆华亭看了看他送给自己的这一大束秋海棠。。

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泛出了很多凄楚的情绪。这种情绪伴随着很多疼痛和苦涩的味道。他略有难过的看着孩子,他问了问:“这束秋海棠,是哪里来的???”

孩子却不说话。过了一会。 孩子忽然指向了前面,接着,他把花扔到了陆华亭的怀里。接着,一个人,疯跑向了刚刚所指的那个方向。。。

“孩子,你别跑,你等等!!!”陆华亭大喊。可是这个孩子没有听的见一样,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前面的树与路的交错之中。 “小朋友!!!”陆华亭受伤又开始疼,他感觉到自己喊不出多大的声音。

“难道去追这个孩子么???”陆华亭想着。“不知道他在哪里摘到的海棠。”

“对,海棠,孩子的意思是说,前面那个地方,恐怕有海棠树。去看看么???很久没有看到过海棠花了。。虽然海棠花对于陆华亭来说,是那么的伤感。是那么多的千丝万缕的愁怨,凝结而成,并寄托在海棠花上。。陆华亭内心之中一阵的苦痛。这痛苦使得他有点退缩了。

“难道不去么??”陆华亭想了又想。 “不行,这个孩子恐怕也是个病人,应该找到他,免的他去摘海棠花,受了什么伤,还有,找到了他,应该再找到夏医生,这个孩子不能这么乱跑。否则出了什么问题,他的父母也会难过的。”

想到这里,陆华亭拿过了拐杖,尽量快一点的,一步一步向孩子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走动的剧烈伴随着某些热量,陆华亭感觉到自己汗已经热的淌下了。伤口处除了隐痛还有被衣服和纱布摩擦过的伤痂处的痒。

陆华亭不由抓了一抓伤口,可是结痂的地方却又被他抓出了血。 他看着手中的血迹,他无所顾忌的在病衣上擦了擦。接着又向前走着,不多时分,他来到了一处地方。 这个时候,他抬眼看了去,只见前面一栋白色的二层楼房。上面,有一个十字架。楼房下面一个院子。 院子内外,却是一大片火红的东西。。陆华亭仔细看了去。。。原来,都是海棠花!!!那个孩子早就已经不见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样的一处地方。。他也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来到此地。

海棠花的红,如火,也如血。

陆华亭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他似乎看见了房子院子之中,有些人在进进出出。有的人是修女的装束,也有些人是医生的装扮。

这个时候,只听见一个声音,冷冷的问着他。 “请问,陆先生,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您为什么不在您的病房中好好养病???”陆华亭回过了头。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原来跟他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医院的院长,夏嫣然医生的老师。。布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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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亭转了头,他看见布朗先生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布朗是戴亨利的朋友,这个事情,陆华亭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他自来不是很相信布朗,但是,碍于夏嫣然的情面,他不得不在布朗的面前,尽量表现的友善和客气些。但是,实际上,陆华亭看着布朗的目光,是冷漠的。 布朗先生看待陆华亭的目光也很冷漠,而且尖锐。他大理石一般的脸孔上面,有着玉石一般的眼睛。显的这个人执着而又冷峻,他的脸孔仿若是被人雕刻。。从而可以在这种被雕刻的感觉之中,仍然让人能够感受的到一种刚烈与执着。

他的眼神冷冷的扫了扫陆华亭的上身。。陆华亭的西服只系了一个扣子,想披风一样的披在了身上,里面是医院的病衣,上面却血迹斑斑,那是因为陆华亭抓伤了伤痂,流出的血染成。加上陆华亭的手也因为抓伤了伤口而沾染上了血,他用病衣擦过了,也使得病衣原本白色的部分,变的猩红斑驳。

陆华亭第一次见布朗的时候,是在布朗家,是布朗女儿的周末舞会上。那个时候,陆华亭那么的光彩夺目,那么的轩扬挺拔,可是,如今,他多多少少有些憔悴,甚至有点狼狈。他的脸那么的苍白,苍白到原本略有一点胡茬的脸上,却那么的青白分明,很明显,他的身子受过重创。伤还没好。 可是,他看待布朗先生的目光,却依旧是坚毅而冰冷。 “陆先生,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随便外出走动,你应该呆在你的房间里!让夏医生去给你治疗!让医院的护士们来照顾你!” 布朗先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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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2 10:16:47 | 显示全部楼层
“哦。”陆华亭淡淡的。“他们照顾我已经够好了,我只想出来一个人走一走,这样对伤口的愈合恢复也是好的。”

“可是你不该来这里,而且。”布朗皱了皱眉头:“很明显您是一个人走来的,这边不许外人随便出入!”

“而且,不只你,就连夏医生她都不会来这边!”布朗看了看陆华亭,又叹了叹道:“为什么你们中国人,就不能老老实实的休息安静些呢。。就好比您受这么严重的伤,你也要外出走走,才能对伤口有好的愈合。这真的是让人难以理解!” 陆华亭不管布朗,他用拐杖支撑了一下身体,这样牵动了肋处的骨伤,顿时伤处疼了起来,他感觉身上和脸颊处似乎有汗流下。他不想让布朗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想多和布朗说太多的话。

于是,他努力并忍住了疼痛,还是用力用拐杖支撑着自己,转过了身来。想一个人,走回病房。傲然的他不想再多和这个外国人多废唇舌,多说一句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枚海棠花落下了。落在了他西服上面,绯红色的花朵,滑落在他灰色格子的西服上,就好比是落在了一潭平静的水面上一般,滑落了,直到落在了地上,陆华亭看到了,终于在心中掀动起了涟漪。 忽然,他想到了,刚刚送给了他一大捧海棠花的那个孩子,那个把海棠花送到他怀里之后,便跑向这里的那个孩子。这个想法使得他转过了头。

他看着布朗说:“请问,布朗先生,刚刚有一个男孩子,八九岁上下的年纪的,跑来这边了。他应该是贵院的患者,请问,布朗先生,刚才是否看见了他???还有,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海棠树和海棠花???刚刚那个孩子摘了这里的花给我,所以,我也就找来了。我知道问题问的冒昧了点。还有,我主要想知道那个孩子,现在不清楚在哪里,所以,想问,布朗先生你是否知道。” 布朗严肃的脸上不见什么笑容,也不见什么表情。

他如水泥石板一样的脸孔,冷冷的看着陆华亭。忽然,他的眼睛转了转。。接着他说:“哦,陆先生,你可能是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很多孩子,还有很多老人。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至于,你说海棠花,我对这种中国式的花卉名称不太了解。我只知道,这里的确这种秋海棠是很多的,前几年,有位华人女工,带来了海棠树的种子,随便种在这边了。然后,这里便有了这样的海棠花,而且,还院子里面也有,连带着院子外面也有!不过你说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我们这里的孩子,因为你或许可能不清楚!我们这里,就专门是收养孩子的地方。这两年连带着,还养着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

“哦???”陆华亭有些好奇:“你说这个房子,这个院落,是有很多孩子和老人住在这里,被医院收留的??”

“当然。”布朗向前走了几步,接着,他拉动了几下,前面一大蓬茂盛的的海棠树枝,赫然,那个前面房子上面的三个字,就映入了陆华亭的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保恩堂”!
陆华亭不由的奇怪,他还想再问问布朗关于这处白房子以及白房子的院落的一切。但是,他分明从布朗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不信任。布朗似乎并不想让陆华亭接近这里。 可是,刚刚的海棠花还是划过了陆华亭的内心。他就是想知道那孩子究竟在不在这里,因为那个孩子送给了他一束海棠花。

这束花,是他魂牵梦绕的物件。是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以及半夜中被内心的伤痛痛醒的东西。是他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这个男孩子送给了他这样一束海棠,他应该好好的关心这个孩子。哪怕他跟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固执了起来,只因那个男孩子送给了他这一大束的秋海棠。 “

布朗先生,我只想进去看看,如果没有那个孩子,我马上就走。还有,他应该是你们医院的患者,我也想麻烦你,能否找一找他,帮他找到他的父母,这个天气,小孩子只穿病服到外面玩,是很容易着凉生病的。”

布朗看到了陆华亭的坚持。。他想了想。。忽然笑了笑。。似乎他也觉得就算陆华亭进去看,也是无所谓的。

“那好吧,陆先生。请跟我来。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孩子究竟是谁,不过,既然你坚持到这里看看,那我也不用和你遮掩,其实这也根本没有什么!保育堂奉行的宗旨是全世界化的,为的就是利益和恩惠你们中国人。嗯,来吧,不过,你得慢点,你行动不是太方便,里面的人可不少的。”说完了,他笑了笑,做个向导一般,开始在前面带路。

“嗯。谢谢,我会小心的,我只想找找那个孩子,如果他不在里面,那或许他回了贵院的病房,这样我也安心些,否则,我总是会想他在不在里面,这样我回去休息,也休息的不好。”陆华亭道。

布朗在前面引路,他带着陆华亭一步步走进了这个院子。 陆华亭看着这里面的人,很多是医生,还有修女和修士,在里面出出进进。还有许多中国人的老人,在院子之中,低着头,扫地。他们的脸上麻木而又深沉,看见了陆华亭,也不说话。他们什么都不说,只顾着低头扫地。

陆华亭不说话,他看了看整个院子里面,几乎全是海棠树,海棠花盛开,好一片如火似的嫣红。

接着他用眼睛扫了扫这个院落,却没有那个孩子的踪影。 “对不起布朗先生,院子里面没有。请问,我能不能去房中看看~??”

布朗的眼睛之中偷偷闪过了一道不快的光。不过,他很快就把这道光压抑收敛了下去。并且,他知道,他的这道光,陆华亭应该没有看的到。因为,他正在着急的看着这整个院子,究竟哪里有或没有,他说的那个男孩子。

“好吧,陆先生,请跟我来。” 接着,他带着陆华亭又前行。他来到了房子的门口,他沧桑的手,推开了房子的大门。陆华亭跟他走了进去。

让陆华亭没有想到的是,里面是幽深而又黑暗的,他刚刚走了进去,就能冲进鼻子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努力的看了看前面的走廊,明明被擦拭的很干净。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味道传来。

接着,他看见,走廊的两旁,有很多床,床上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都穿的一样的衣服,有些人没有病,但是呆呆的坐在床上,有的人似乎是病了,于是佝偻卧床。。陆华亭低了低身子,一步步走进了去。。这个时候,他的心里面,基本上有了数,因为,他看见了,这些人都穿着医院统一的病服,衣服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唯一很大的区别是,他们的衣服都很肮脏,并且,他又努力的用目光看了看,还是有一个非常大的区别。。那就是他们的衣服的袖子上,或肩膀处,都有一个非常大的,紫色的印记,似乎是故意印上去的。。他努力的走到一个人的身旁,借助着这座房子里面微弱的光,他看见了那上面是,保恩堂,三个字。三个字都呈圆形,被紫色的颜料印在了白色的病衣上,只是他们的病衣特别的肮脏,如果不认真看的话,不会看的很清楚。

刚刚那个孩子就是因为病衣太肮脏,而且,没有跟陆华亭说一句话就跑掉了。所以,陆华亭没有看清楚这处紫色的标志。而来到这里,却看到了。

“怎么样???有你说的那个孩子吗??”布朗问。 “还没有。”陆华亭说。“但是我很肯定,他是来自于这里的。”

忽然,他见前面有人头闪动,一个男孩子似乎在躲闪,想躲到别人的背后。陆华亭曾是军人,他的目光非常的敏锐。接着他就看到了。

“原来他在这里!”说完,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这孩子的身边,孩子还是想跑,但是,敏捷的陆华亭却一下子抓到了他。

“就是这个孩子!”陆华亭说"原来你在这里!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弯下了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头说。
“哦,原来你说的是他!”布朗依旧漠然:“他是这里很淘气很顽皮的一个中国小孩子。他怎么会碰到你了呢?真奇怪!不过,他很粗野,你要当心!”接着,他看了看陆华亭:“也建议陆先生你不要跟他说太多话,因为,他是聋哑,他听不见!
“粗野??聋哑???”陆华亭听到了这些词汇不禁有些愕然。接着,他皱了皱眉头。

“请问布朗先生,他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或许他是个聋哑人,可是小孩子,淘气顽皮一些,都是难免的,刚刚他在外面还送了一束花给我,我想,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是个粗野的人。”陆华亭想了想,接着又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聋哑人,按理说,他应该是你们医院的病患,而这里,也应该都是贵院的病患才对,为什么,布朗先生,不把他们收容在医院的病患区,恰恰却在这里,另辟蹊径,盖了这样的一座“保恩堂”来,让他们单独的住在这里???”陆华亭摸了摸那个孩子很蓬乱又脏兮兮的头发,接着他又看了看那孩子一样很脏的脸,他叹了口气:“很明显,这里的卫生条件,非常的不好,而他们生活在这里,又似乎并不怎么自由,不知道医院如此做,却是为何。”

陆华亭虽然有此问,但他并没有把所有的问题都直接问出来,其实他根本就想说,既然这里又脏又乱,又何必收容这些孩子,和老人???而那些老人在外面洒水扫地,分明也是在工作,因此,又何来医院的收容二字??这个“保恩堂”神神秘秘,但在陆华亭的眼中,实在很可能是不符合这“保恩堂”三个字之中的“保恩”两个字的!

布朗听到他的话,却很冷静。他回答陆华亭:“陆先生,我说这个小孩子很粗野,是有根据的,因为他不识字,没有文化,更不懂得与人交流,前几年得了一场病,他不能给与医院一分钱的同时,还吃了不少医院给他的,无偿提供的药物。结果,后来造成了他的聋哑。OK,或许我说的有些过分了。不过,中国人的被教育的程度是不高的,这是个事实,我们西方人来到东方,看到这样落后和也野蛮的现实,也无能为力,最后,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是说,能拯救一个,算一个罢了。”

“你是说,你拯救了他?”陆华亭冷冷道。

“当然是!你可能不知道中国有多落后,这个孩子如果不是我遭遇到了的话,他早就在婴儿时候就被他的父母所抛弃了!中国的弃婴行为非常的严重,这里是上海,算是中国相对文明地区尚且如此,那就更别提山西甘肃或陕北等落后地方,对于婴幼儿,当然,大多是女婴的一种溺婴的行为了!这在我们西方人的眼中,是相当相当的野蛮。但是或许在你看来,并非是那么的野蛮了。可是你就算是同情他又如何呢,如果不是我看到了他,拯救了他,他已经死去了。或许你认为医院这么做,也未必是好,医院也不一定能提供的出太多好的条件!可就是医院的现实,而且,我想,就是这样的现实,也总比外面,你们中国人之间的残酷的世界,要好一些。” 陆华亭听到他的语论,多少有些不快。但是他按捺住了自己的感情:“那,这里,包括这座保安堂里面的,老人和孩子,还有外面,帮你们洒水扫地的老人,他们,也都是被贵院拯救的了??”

“是的。”布朗接着道:“他们都是无家可归者,所以被医院所接纳了,来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条件,就是医院可以为他们免费提供一些**。只是有的药并非是成药,也是一些在研究之中的药物,可以给他们吃。这样对医院的药物研究是有好处的,但前提是他们自己完全愿意这么做!接着闲暇时间,他们也要为医院做些劳动的工作!这样,算是报答了医院给予他们的恩惠!”他耸了耸肩:“就好比你们中国人,不也经常讲求,知恩图报的么,相信我这么说,你理解起来不难!只是,有些时候,吃了医院给的药,也不一定是好的结果。”他的眼睛漠然的看着陆华亭眼前的那个男孩:“就好比他,他的聋哑也是他的身体和药物之间的不适应造成的。”

陆华亭听到这里,不由的心中有了震动:“你是说,你用这里的孩子和老人来为你试药,孩子不能工作,但是老人却多少可以做些劳动,这样,就算贵院收留了他们,而他们为你们试药是无偿的!他们的死活,贵院是不负任何责任的?!这个孩子的聋哑,就是因为试药造成!??"布朗点了点头:“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他们都是无家可归者,就算不来医院,也都是死!不是病死就是饿死!我前提救了他们不说!如果他们的身体能够支配得了药物,那还等于是我拯救了他们!你们的社会从来不会想到这些无家可归者,怎么样,我这么做,难道不是在施舍我的恩惠么??这个孩子就算聋哑了,可是他活下来了!因此,也建议陆先生你,不要因此,而对医院有什么看法!”

听到他的话说到这里,陆华亭不清楚为什么,心中泛起了一阵的愤怒,他想反驳布朗,但是想到,他所认识的西方人,无论是戴亨利还是眼前平素德高望重的布朗先生,都是这样的一副面孔,他们利用中国人的健康来为他们试药,造成了眼前这个孩子的聋哑残疾,布朗竟然说那么的平静,而没有什么波澜,陆华亭想反驳并骂这个西方人,没有人性!可是,他转而一想,却也冷却了,因为,布朗说过,这个孩子,是个弃婴,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弃婴终究是要死的,布朗还算给了这个弃婴一条生路,让他活了下来,但是却依旧要残害他,让他试一些对身体不利的药,造成了这个孩子的聋哑残疾。这又能说明什么???陆华亭接着,想了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像是一个弃婴???他原本要死的人,被戴亨利所救,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要被他利用控制!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害?可前提却又是,毕竟戴亨利救了自己!他必须报答!

想到这里,陆华亭不想再跟布朗多废唇舌,他找到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平安无事。这个孩子分明很有感情,他看到自己行动不便,坐在长椅上孤身一人,就去摘了一大束海棠花来,送给自己,希望别的病人能够得到快乐!这分明不是一个粗野的孩子所能做的到的。可是,他又不想反驳布朗什么话,他看到孩子平安了。而且还住在医院里面,这,接下来,也就不是他所要多想的事了。他放心了。

于是,他没有回答并反驳布朗什么,他想回到自己的病房去,他离开病房很久了,人很累。想回去休息。布朗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多说话,似乎知道他想离开了,也决定目送他走。 陆华亭一步步,走出了这座房子,来到了院子的门口。 可就当他来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忽然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了眼看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夏嫣然! 布朗见状也很奇怪!他不由的说了一声:“夏!怎么是你???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你是怎么着来的?!!”
夏嫣然走进了布朗与陆华亭的眼睛之中。 她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束海棠花。 就是刚刚,那个孩子,送到陆华亭怀里的那一大束。

“我是看到这束花之后找来的。”夏嫣然不自觉的笑了笑。布朗不由的有些奇怪:“你是说,你通过这束海棠花,就找到这里来的???你不是一直在关照着陆华亭的健康吗??难道你清楚的知道他来到了这里???”

夏嫣然轻轻摸了摸手中的花的花梗处,她点了点头:“是的。因为,因为昨天我们聊天的时候,我知道陆先生,他似乎对海棠花有些好感的。然后,今天刘小莉跟我说,他说陆先生,支撑着拐杖,一个人走出了医院的病房去了。我怕他一个人来到外面,万一不适应医院的外部环境,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开过会之后,就出来找他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听到一位护士搀扶着的病患老伯对我说,他刚刚看到有一位很高大的男人,支撑着拐杖,坐在一棵枫树下面的长椅上了。于是,可是,我去长椅找他,却又不见他。但是,我却见到了这一大束的海棠花。”


“就算如此,可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布朗不由的有些奇怪:“陆先生说他是根据这里的一个男孩子的指引,为了找这个男孩子他来到这里的。可是,你,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夏嫣然道:“因为,在此之前,我虽然只在病区工作,从来不会来这边,但是,偶尔有一天,我也会注意到,这边,还是有些与众不同。因为,这个季节,这边的树,竟然,也是有若一片红云一般,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布朗先生,您也吩咐下来,告诉我,不准来这边,作为您的医院的医生我是要严格的遵守这样的规定的。只是,有的事我也会记在心中,就好比,远远的,看到一大片的这边的海棠树,远看,会有一种印象,仿佛是一片红云。我只关注我的知识领域的事,我不太关注非我领域的问题。所以,我只是看见了,并没有太当回事。所以也不可能来这边。。

但是,最近,我和陆先生交流,我们也交流一些关于花卉和花草方面的问题,从前我不太认识海棠树,但是,今天,我在医学书籍上面,我查到了海棠花的模样,我来到了外面,找不到陆先生,但却能看到这一大束的海棠,于是,我就忽然想起了,我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大片的“红云”,我怀疑,那可能一大片红云,就是海棠树的树林,而既然,长椅上面有这样一束海棠花,而陆先生又很喜欢海棠花,那么,无论如何,那片红云,或许就会是陆先生的去处。所以,没有人告诉我,陆先生在这里,是我自己找来的。”

布朗先生冷冷道:“没想到,你们中国人之间的信息沟通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你只跟他交流了一次花卉花草,竟然就能够根据这些花卉花草,来找人,这个,的确是叫人不可思议。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我的确是因为这束海棠而找到这里来,夏小姐,您不仅仅医术很高明,而且,您的大脑还很聪慧!实在是一个很优秀的人。”陆华亭示意式的向夏嫣然笑了笑。他的眼神之中,有些情感比较复杂。但是,无论如何,夏嫣然救了他,给他治伤,所以,他看她的眼睛之中,多少暗含着感激之情。

“不用这么客气了陆先生。”夏嫣然把花放在了怀中。然后,她走到陆华亭跟前。用另一只手搀扶着他。 “布朗先生曾跟我说过,作为医院的在职医生,就要服从医院的整体安排,他既然不允许我来这里,那我原本是不该来的。但是,为了寻找病患,我还是来了。所以,这个地方,我不能久留,我需要快点离开。因为这在医院来讲是不允许的。陆先生,我扶你回病房,好不好???” 布朗先生冷峻的脸上笑了笑:“夏医生,你果然是个好医生。不单纯你的医术很高明,而且,您还很有尊重并遵守规则的精神,果然很好,你虽然是中国人,可是你就没有其他中国人身上的那些缺点。这,你的确是不错的。”


听到了他的话,陆华亭心中未免有些不悦,他不想跟这个外国人多费口舌,但是,他直觉之中判断,这个布朗先生,远远没有传闻之中,那么的人品高尚,医德深厚。他和戴亨利认识,戴亨利是这家医院的最大的古董。虽然这家医院,是全上海最好的医院。布朗先生又在整个医学界,有着很高的威望。就算是如此,或者,他也难逃了与戴亨利那种人的一些关系。也未尝不是戴亨利那种人之中的一类人。

想到了这里,陆华亭轻描淡写的说道:“布朗先生,其实,我觉得,你身为医生,还是有您的领域的限制,您未必能够完全的理解我们中国人,我们中国人,其实并不想你想的那样,都是那么愚蠢的,不开化的,没有智慧的。”他笑了笑:“就好比我跟夏小姐之间的沟通,表面是花卉草木,但实际上,花草可以寄情,我们无非也就是交流一些可以寄情的东西而已。这说明,我们是很有感情的。其次,夏小姐,她就可以凭借一束花,就能找到我,而我跟她也只沟通过一次,关于花卉草木之类的话题,但是,夏小姐,却记在了心中,如果,她不在心里面,想过我的话,思考过我的话,那么,相信,她今天就不会找到这里。所以,如果说,小事上面可观大局,那么,就说明,我们中国人,其实是有情有心的民族。虽然,我们和你们西方人比较,或许落后了许多,但是,相信只要有心有情,凭借这两点,未来,可能我们还会把落后的重新追回来。你说呢。布朗先生??”

布朗阴沉着,并依旧冷淡着:“我不太懂你说的你们中国人的有情有心。不过,我信奉科学技术。今后应该是一个科学技术统领全世界的时代,你说的有心,未免或许是难于跟的上时代的。不过,你说的或许也有道理。就好比夏,她可以来这边找到你,或许你说的你们的优势,也的确是存在的。但是,在我这边,还是相信科学。” 陆华亭笑了笑:“嗯。布朗先生,或许你说的对吧。”接着他看着夏嫣然:“夏医生,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您带着我回病房,如何???” 在布朗先生面前,夏嫣然不太好插话,正待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陆华亭主动要求,回病房去。这当然是夏嫣然很想做的事。

她当然求之不得:“好的。陆先生。”夏嫣然笑了笑:“布朗先生,我先送陆先生回病房了。然后,若还有什么事,我再去您那里汇报工作。”

布朗点了点头:“好的。”
不多时分,陆华亭与夏嫣然回到了那间装饰的典雅豪华的病房。

夏嫣然扶着陆华亭在床上慢慢的坐下了。接着,她拿着那一大束海棠花,来到房内的圆桌旁,在圆桌上面的那个花瓶之中,她拿下了那上面的一束已经枯萎了的花。把这一大束的海棠花,插到了花瓶里。接着,她又拿起了,花瓶旁的,玻璃的水容器。是装着饮用水的。她用这个玻璃水瓶,先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面上,然后,又向花瓶里面,也倒些了谁,这样,使得海棠花越发的娇艳好看了。然后她把玻璃水瓶放在桌面上。。拿起了刚刚倒的一杯水,递给了陆华亭。。

陆华亭在外面走的很累了。此时也的确有些口渴。 他接过了水之后,一饮而尽。接着,咳了几声。夏嫣然没有说什么,接着,她帮陆华亭把西服的外衣解开,脱下了。 等脱到了里面病衣处的时候,她看到了,白色的病衣上面,沾了几处斑驳的鲜红色血迹。。 她略略皱了皱眉毛,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接着帮他把病衣解开。

等看到里面医纱包裹之处的时候,她明白了,果然,是伤口的血透了出来。陆华亭的有些伤口的结痂的部分,重新出血了。不过,似乎问题也不是很大。她意识到,陆华亭是需要换药了。 接着,她拿起了剪刀剪开了纱布,并把它们一样一样的拿下来。 陆华亭冷冷的看着夏嫣然为自己做的这一切。

“夏医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陆华亭淡淡道。“我想问问你,如何才能解救得了,刚刚那间保恩堂里面的,孩子和老人??” 夏嫣然眉毛抬起,她有神的眼睛看了看陆华亭:“陆先生,为什么您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因为我觉得他们好可怜。他们无家可归,被这家医院收留了。可是,布朗却要利用他们,来做一些医学上的实验。他们有的人已经因此而身患残疾。就好比那个男孩子。” 夏嫣然用蒸馏水和酒精沾过的棉签冲洗擦拭着陆华亭的伤处,她听到了陆华亭这样的话,停了停。她的内心还是触动了一下。 不过,接着她,还是淡淡的说:“如今兵荒马乱的时代里面,这种事情是很随处可见的。虽然我很不赞成布朗先生对待他们,用他们来做药物实验的做法,这点显然是不对的。不人道的,但是,布朗先生毕竟收容了他们。否则,如果他们流浪在外,那么,很可能都会死。”

陆华亭看待夏嫣然的眼睛,越发的冷了:“可是,难道夏医生你,不觉得他们真的很可怜吗???”

“是很可怜。其实不只是老人和孩子们可怜,成年人,已婚的,未婚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可怜,这个时代里面,做中国人,都是这么的可怜。可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夏嫣然用针头抽出了药物,她一边说着,一边要给陆华亭注射下去。 陆华亭摇了摇头:“夏医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海棠花。你不是,你不是。”

夏嫣然把针打在了陆华亭身上,她一边用医用棉签揉着针剂的注射的部位,防止产生的疼痛。一边,她也在听着陆华亭说话。 “陆先生,你说,我不是什么??”夏嫣然不禁有些奇怪。 “我是说,你不是会真心喜欢海棠花,以及能懂海棠花的人。”陆华亭说。 “我的确是不很懂得的。”夏嫣然叹了口气:“不过,我很想了解,为什么,陆先生你,会喜欢海棠花,上一次,我们在一起,谈论过这个话题,但是时间很短暂,我们没有说太多。”

陆华亭摇了摇头:“并非是我特别喜爱海棠,而是,我妻子,她很爱海棠花。” 夏嫣然上完了药,接着把手中的新的纱布一层一层的重新帮陆华亭包扎下来。 但是,忽然之间,似乎她想起了什么,接着,她说:“那,您妻子,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陆华亭的眼睛之中闪过了一缕哀伤,虽然是无意之间闪过的,但是,却是深深敛藏却又沉重着的。他想到这里,有点痛苦。他有点不太想和夏嫣然谈论这个话题。。但是,夏嫣然在一旁,费尽心思的帮他包扎伤口,想到这里,他的戒备心稍稍放下了。目光也重新变的相对的柔和。只是,仍然可在他的目光之中看到那种挥之不去的伤痛。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陆华亭说到,接着,他看了看夏嫣然:“只是,现在,音信全无,或者是死,或者,她还活着。” 听到这里,夏嫣然的表情也似乎被他的话所刺痛了,连同心一起,也有些一颤。

“对不起陆先生,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导致的问的问题有些多。

陆华亭笑了笑:“没关系。您别这么说,这个事情已经在我这里,有好几年了。我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您就算问了,也没什么。”他接着道:“我妻子,的确音信全无了。至今,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所以,我依旧很想念她。” 夏嫣然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接着,她把陆华亭的病衣拿到了一旁,她转了身,在这间病房的柜子里,重新拿出了一件干净的病衣。 然后,走到陆华亭床旁边,接着,帮他将病衣穿在身上。陆华亭很配合。 然后,夏嫣然,一个扣子一个扣子下来。。帮他把病衣重新穿好了。
“谢谢你,夏小姐。”陆华亭道。夏嫣然一个扣子接着一个扣子下来,直到最后一个扣子,帮陆华亭把衣服穿好了之后,听到了陆华亭的话,她抬起了头,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窗外。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在犹豫究竟是不是此时离开陆华亭的房间。 “怎么,夏小姐,请问,您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夏嫣然道。但是,她想了又想。 忽然,她开口对陆华亭说:“陆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就是,关于你喜欢海棠的那个话题。还有,关于您的妻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海棠,多余的话,我不会问。我只想问一问这些。” 陆华亭冷冷的看着夏嫣然:“为什么要问这些事???夏医生??”

夏嫣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我这么问,非常的冒昧,但是,你知道的,医生有的时候的确需要了解病人。还有,你不知道,你刚才去了布朗先生的那间白房子,你自己一个人去,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布朗先生带着你进去,你会被那里的保安直接抓走。因为上一次,就有一个醉汉无意之间走到那里,被那里的人抓到上海**局审讯了。至今都没有什么音讯。这是医院的大夫告诉我的。所以,陆先生,你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你又非常喜欢一个人到处的走。这样很不安全。所以,我很想陪着你说一说话,跟你说点你感兴趣的关心的话题。这样,或许对医生了解病人,以及对病人自身的病情,或许会有好处。”

陆华亭听了她的话,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的:“难道说,关于海棠是夏小姐的兴趣,那么关于我妻子的话题,也是关乎于夏小姐的兴趣么??”

“我只是很关心你喜欢的海棠,所以回来也接着再想问一问陆先生你,我对你的妻子,其实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听到你提起了,你妻子她喜欢海棠花,所以,我对海棠花和您的妻子,就都很有兴趣了。”夏嫣然接着道:“我知道我这么问很冒昧。但是,您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当然,我知道这么问很直接,很不妥当,如果您认为,我这么问不太好,那完全可以不跟我说,今天你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陆华亭道:“你觉得,我会和一个相对不是很熟悉的人,论及内心事么???海棠花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但是,关于我妻子,涉及到我的私事,你觉得,我会和你敞开心怀的谈论么???”

夏嫣然点了点头:“我明白陆先生你的意思。这个问题,的确是个人的隐私。我不该问。我也知道,陆先生你这么说我,是对的。”


陆华亭看着夏嫣然,忽然,他笑了。

“夏小姐,其实,你把我看低了。你和我虽然不是朋友,但是,你毕竟救过我的命,我理应回报你。所以我应该礼貌的回答你的问题,就算你问的有些直接。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可以跟你说,我的私生活上的事,其实有些,也并没有什么是机密,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我妻子的事。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不着急回去么??”

夏嫣然笑了:“不着急。陆先生,你可以说出来一些,其实我并不是特别的想介入到您的内心事之中去,我只是想借着你的兴趣,和您聊聊天,当然,也算是满足下我个人的好奇心,对于您和您妻子,以及海棠花,陆先生,您可以说给我,您愿意说出来的一些事,有些不合适说的事,您完全可以不告诉我。”

陆华亭看着夏嫣然,他不禁笑了,也不清楚,他是笑夏嫣然的直接,还是在笑夏嫣然聪慧之中携带的一点天真幼稚。但他笑的很含蓄,接着他道:“可以。夏小姐,这样,你搬张椅子,坐到我的床旁边好么,这样我们才像是医生与病人之间的交流。否则,你可能会站的很累的。”

夏嫣然看了看时间,的确有些晚了,但是她想再多陪陪陆华亭,让他心情好一些,最好的方法,就是与他沟通,让他心情舒畅。 她点头同意了,并且,从房内的圆桌旁,搬了一把椅子,接着,她很稳定端正的在陆华亭面前坐了下来。这样,她想给病人一个良好的印象。同时,她也就真的成了一个医生,在聆听病患的心事,希望可以通过心理的沟通,来让病人更好的恢复身体。

但是,在陆华亭看来,夏嫣然,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子,她救过自己的命,她不是什么坏人,既然她想了解自己,想听听自己的一些故事,那么也好,他陆华亭绝对不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人,也不是那种冷血动物,就永远不相信人,永远抗拒这个世界,他自问不是,就算夏嫣然不是他的眼中的恩人,是个路人,只要不坏,不触及到他紧要的部分,他也能随意说说。其实,他的内心的门,并非永远不对外开,只是,恰恰没有合适的人来推动而已。而且,他是个容易被人了解的人,因为,他原本的性格,其实是近人的。但是,夏嫣然想问的问题,的确是很要紧的,这毕竟是他内心的隐痛,可虽然是隐痛,他面对着一位这么率真的女子,他也觉得,似乎是可以讲出的。

陆华亭看了看她,接着,他侃侃而谈起来:“我妻子,和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我们之间,我们从小就认识,她姓李,我姓陆,我们两家,分别是我们那里当地比较有名望的人家。她出生在李家,我出生在陆家。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两家,很要好。”

“既然两家很要好,那么,相信你们从小就是认识并很好的了。”夏嫣然道。 “是的,从小就认识,并很好,我记得,当年,我遇到我妻子的时候,我刚刚十三岁,我在我的书房读书,正在读的很认真很投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孩子,推开了我的书房的门,她走了进来。"
当时,她的样子就很漂亮,她梳着两条大辫子,我记得,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衣服,但是,她腰间缠着一条正红颜色的带子,身上披着一件深红色的斗篷。我们家是学拳习武的,但是,当时我看着她的打扮,却也像是个学拳习武的人家才会如此打扮的女孩子。她当时见到了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害羞。不清楚她是哪里来的。于是我却觉得有些奇怪了,我就从书房的椅子上走下来,我来到了她面前,我当时才十三岁,走到她面前,却发觉,她比我的个子,似乎还要高一些的。于是,我就问了她。”

“问了她什么???”夏嫣然道。 “问了她,她是谁??还有,她怎么来到我的读书的房间里的??可是,当时,她什么也都没多说,她也不回答我的话,却走到我的写字的桌旁,她看了看我写的字,回过头来跟我说,她说,我的字还好,但是,有的地方,应该写的再好一点。当时,我觉得有些恼火,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孩子,来到了我的书房,不跟我说什么,却又来挑我写的字的毛病???”

陆华亭的目光闪动着,接着,他似乎又有些黯淡了:“我刚刚想再问问她,究竟她是怎么回事,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书房的门又开了,我见到,我父亲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跟在我父亲的身后。父亲就叫我的名字,他说,华亭,你过来,我给你引见,这位,是李伯伯。接着,他又拉住了那个女孩子,跟我说,她是李伯伯的女儿。我当时,就点头称是,并和他们一一见礼了。接着,我就知道,我妻子的名字,她也姓李,名字叫“芷君”,芷是芷草的芷,君,却是正人君子的君。合起来的名字,就叫做李芷君。”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好,感觉听起来很有正义感,虽然是个女子的名字,但是却是刚柔并济的。”夏嫣然在一旁,不时的说着她的感受。

“是的。”陆华亭接着说:“她是很有正义感,有的时候,像是一个男孩子。可是,她为人,却也非常的女性,她什么都会,比如,绣荷包,绣龙绣凤,绣鸳鸯,剪纸,写字,修剪花草,甚至,缝衣做被,做家务事,她什么都会。她在家中是小姐,原本不该会这些。但是她什么都喜欢尝试,所以就什么都要学,她很聪明,因此也就什么也都会了。她父亲李世伯,也不管她,似乎也觉得,她做这些,也算是一种本领。因此,也就由她自己去做了。然后,她很喜欢色彩艳丽的东西,比如,她很喜欢花,最喜欢海棠花。她后来曾跟我说过,她小的时候,曾想让父母给她起一个名字,叫李海棠。但是,他父亲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失了贵气,不应是大户人家女儿的名字,所以,否定了她的这个想法。于是,她就只叫李芷君了。

他们家是名门大户,她从小就读书,从小就学拳。我当时,从小练的是一套棍法,一套刀法。她就练一套剑法。她自己还有一把女子用的短剑。

我们两家,都是我们那里,我们当地,最有名气的两户人家。有名气到了,两家互相之间,不只交好,甚至,也伴随着一些竞争,但是两家同旺,只不过,有的时候,是我们陆家,更旺些,有些时候,是他们李家,更旺些。”说到这里,陆华亭不禁皱了皱眉毛。心中似乎有些痛苦。接着他说:“我认识她的时候,我十三岁,后来我也知道,原来,她比我大,她来我家的那年,已经十五岁了。怪不得,可能她当时就把我这个十三岁的人当成是小孩子,所以他要来看我写字,要教育我,究竟这里写的好也不好,那里写的对也不对。”

夏嫣然道:“那,陆先生你,愿意听她来教训你么???”

陆华亭道:“我在家中是少爷,我开始的时候,当然不高兴。只是我从小不爱说话,性格内向,所以,也就对下人们,很少斥责,但是,其实我是个性格好强傲气的孩子。我当然不喜欢有人经常告诉我,要做这做那。所以,刚开始认识芷君的时候,我并不高兴她来校训我。可是,不清楚为什么,芷君从开始她来,就给我一种非常强烈的美好的印象,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芷君,可能她太出色,给我一种,我说出来,你别笑话,芷君有些时候,就像是一个女神。。就连他们家的下人,都经常跟别人说过,说李伯伯他家的女儿,像是佛菩萨转世,神仙下凡,因为她对下人特别好,经常周济他们,还几乎什么事也不用他们来做。她为人又非常仗义,同时也不失女人的那种美丽和细致。就是她的脾气有些不好。。但是,她的确就仿佛是给人一种女神一样的感觉。因此,我从小,就很喜欢她。”

夏嫣然点了点头:“那后来呢???您这么喜欢李姑娘,就是您妻子,那相信,后来,你们一定会在一起很幸福了???”

陆华亭摇了摇头:“虽然我喜欢芷君,但是,有段时间,我却不清楚,芷君究竟喜欢不喜欢我。所以,就在十几岁那几年,我经常借口去李家。。想了解这个事。。。但是,后来我也终于了解到了,芷君其实心中有我,我当时就非常非常的高兴。也就是说,虽然我们两家,并不太清楚我跟芷君,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算外人不知道。我却可以多少了解些,芷君心中还是有我的。可是,却当我当时非常非常高兴的时候,一件意外发生的大事。那年,我十八岁了。芷君二十岁。芷君的家,经常想把芷君许配给别人,芷君刚烈的性格,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这就先不论,更重大的事,就是,我们两家,约好五年一次进行比武。

我爹带着我们陆家庄的人,对阵他们李家庄,由于当时兵荒马乱的世道,洋人入侵中国,也日渐更甚。我们家虽然在北方,可是,也难抵外面风气的吹来。人心变的浮躁而又忐忑。有些人就劝我们两家,要图新图变图强。因为外面都是洋务救国,听说不少人,在上海等地,兴资建厂,北京这边的风气也不例外。北方也同样有这个风气。每个人都想用最大的潜能,换取成功。所以,我父亲经不起一些奸佞小人的劝说,决定比武的时候,用强招大招。以提高武学比试的水准,进而更加提升我们陆家庄的威望。结果,在比试的时候,失手,打死了芷君的父亲。当时芷君的父亲,已经身染重病数日,但却没有告诉下人,也是经不起他周围人的劝说,前来应战,和我父亲想的一样,也要提高武学比试的水准,以光耀其李家的门楣。结果,他二人比试,我父亲略不经心,就打死了李世伯。于是,这件事情,就成了当年轰动一时的大事。对我和芷君的人生,也造成了重大的影响。”
“那么,之后呢??”夏嫣然问:“之后怎么了???”
陆华亭叹了口气说:“之后。之后我们两家,就由世交变成了世仇。”他想了想,接着又道:“我父亲失手打死了李世伯,固然不对,可是,当时李世伯既然有病在身,却也一定要来参加比武,却也有他的不妥当的地方。我父亲后来,曾三番五次,去李家,表示歉意,但都被李家所拒绝。他们李家的人,连同李世伯在内,都是性格刚烈倔强的人。芷君也不例外。她的个性,也很倔强。所以,她在家中,左右为难,一个是,杀父之仇,她要承担,因而,她也拒绝我父亲和我们陆家的的歉意。另一个,她对我也有感情,也因她个性倔强,而不能改变。她家人当时给他提了不少的亲,但都因她的这个性格,被拒绝了。她为了我,在那段时间,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头。”陆华亭叹了叹气,接着又道:“时过境迁,芷君的父亲已经亡故,他家在他们宗族之中的地位,也就变的低了。芷君还是女子,所以,想想她和她母亲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接着更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乡党宗族,经常会因为水源和耕地,导致宗族与宗族之间的争斗,却也因为,那一年,我父亲误杀了李世伯,而有了导火索。那一年,最终发生了,我们陆家庄和他们李家庄,两个大庄之间的械斗。这场械斗百年不遇。我们双方都死了人,死的人,达到了几十甚至上百人。由此,我们陆家庄,和他们李家庄,就因为这林林总总的事情的积累。而成了仇人。
我是陆家的少爷,她是李家曾经李庄主的女儿,我们之间,也就仇上加仇,更加成为了生死对头。
夏嫣然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家里人都是从商的,不太理解你们的那种恩和仇,我家的人,相对还算开明些,但是我知道,有些旧式的家庭,生活在这个时代,那的确,有些恩怨情感的包袱是会很重的。那么,后来呢,对了,你说李小姐是你的妻子,那也就是说明,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结婚了。那之后,你们又如何结合在一起的呢??你们背负着这么大的仇怨,又是怎么可能化解的呢??“
陆华亭回忆了回忆,接着又道:“我们相互仇恨的情况,对峙了能有三年。这三年特别的难熬,我们双方都深爱对方,因此,拒绝家中人所给予的婚配的要求。我是男子,尚且如此,她是女子,要比我难上千百倍。她母亲因她拒绝婚配,几乎急苦熬伤了身体,她兄长嫂子,也因此而看不起她,几次曾跟她母亲提出,想让她扫地出门,撵她出他们李家。还有就是,他们也隐约知道,她的心中是有我这个冤家对头的儿子,这样的一个事实,因此,也就对她百般奚落甚至捶楚谩骂。无非也就是说她狼心狗肺,勾搭仇人外人,等等如何。她也从从前的名门闺秀,变成了一个在家中无地自容的女人。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却大胆的给我写了一封信,她的信放在信鸽之中,她的信鸽是由她从小训练的,几件前我们就偷偷书信往来,她家人并不知晓。她做的非常的隐蔽。所以信鸽的事情,她家人并不清楚。信鸽飞到了我的书房,落到我的书房的窗檐下。我知道,是她给我写信来了。我抓住信鸽,并打开了信。我看见信中所说,原来,芷君她告诉我,她说,想让我们两个,一起离开家乡,我们两个私奔,去一个新的地方。我们两个要最终在一起。她问我,可以还是不可以。”
夏嫣然叹气道:“她真的是位勇敢的女子。”
陆华亭道:“是的,她很勇敢。而且,她在某些个方面,比我这个男人,还要勇敢。”
“那你们二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私奔???”

“是的。我们两个,最终私奔,离开了家乡。私奔那日,芷君假装生病,仿佛她就一个人,在她自己的房间,但是,实际上,她已经准备好了,她从他们家的后门逃出了。我们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我如期到了,她也如期到。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负了对方。都信守承诺,到了约好的地点。接着,我们私奔了。然后,来到了天津,我在天津,从了军。芷君从此就算是跟了我。我们结婚在一起了。”

“芷君很爱海棠花,我们的家里,也有很多海棠。芷君喜欢红色的衣物,她给我们的女儿,就经常做一些红色的衣帽鞋袜,芷君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着热情的女人,我跟她在一起,经常会忘记现实生活所带给我的忧伤。我跟她在一起生活,说实话,我很幸福。”
夏嫣然到:“那后来为什么,你却又说她音信全无???”
陆华亭的眼神低了低:“是因为无处不在的战争。我因为是军官,无论对阵也好,不对阵也罢。我总有对头和敌人。我跟敌人交战,队伍打散了,我被俘。芷君却因此而失去了消息。由此,我们两个就分开了。其实在战争要开始之前,我就派人把她安排到了天津,但是后来,因为我被俘,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也就没有可能再去找他,在这之间,我遇到了我的老板,他救了我。之后,我就又派人去天津找芷君,可是,芷君却音信全无了。直到今年,也没有她的消息。但是,我相信,她应该还活在人世间。”
听到了这里,夏嫣然也有些心动,没想到陆华亭的人生竟然是这样的坎坷。于是,她没有再问下去。 ”怎么样??夏小姐,我的故事讲完了,不知道你是否满意??”陆华亭淡淡道。
夏嫣然点了点头:“满意,我很满意。其实。。。”夏嫣然接着说:“对不起,陆先生,我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我知道我的好奇心使然,使得我喜欢研究和分析一些事。但是,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回忆这样的事应该是件很痛苦的过程,所以,我真的不该问。”
陆华亭道:“没关系。夏小姐。你救了我。却只提出这么小小的要求。我理所应当要同意你的要求。”
夏嫣然道:“其实我只是想和我的病人做一做心理上面的沟通,我希望我用这样的形式,能够对病人的身体乃至病情起到好的作用。不过,我真的不清楚我的这样的冒失,究竟能否给你带来心理上面的舒畅,也是否真的会对您的病情起到好的效果。这是我很冒失的地方。所以,我还是要说,对不起,陆先生。”
夏嫣然站起了身,她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已经晚上八点。该是陆华亭休息的时候了。
“陆先生,我想,我该离开这里了。你还是需要多休息。否则,会影响您休息的,这样对您的伤的恢复也不好。”
陆华亭道:“没关系。我也喜欢和别人聊一聊天。”
夏嫣然拿过了刚刚递给陆华亭的杯子,把玻璃水容器里面的水,全部倒在了杯子中。接着把这杯水,放在陆华亭床边的矮桌上。
“陆先生,如果你感觉到口渴,你就喝点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叫护士。今天和你聊天,我的确受益匪浅。不过也的确聊的时间很久了。所以今天晚上,我要离开了。咱们明天见。”

陆华亭点了点头:“好的,夏医生。咱们明天见。”
夏嫣然笑了笑。随即她推开了房门,离开了陆华亭的房间。
陆华亭看着夏嫣然离开。不知不觉,他也觉得有点累了。接着他躺下了,盖好了被子,沉沉的睡去。但不清楚为什么,陆华亭整晚的时间,都在做一个梦。
他梦到,他跟李芷君在放风筝,一开始的时候,是芷君在后面,他在前面,芷君帮忙拉着风筝的线,一会却又是芷君在前面,他在后面,芷君在拉住风筝的线。
总之,前几天那个可怕的,被风吹走了的风筝似乎又回来了在他的梦中。
芷君穿着红色的衣服,连同那只风筝在一起,都是红色的。红的那样的快乐和饱满。
陆华亭不禁在睡梦之中也笑了。接着,他顿时感觉到心口之处一股暖流慢慢涌现,仿佛肋下的断骨处,有着热度兼凉爽的双重的感受,这种感受让他觉得,似乎人生也不是那么的沉重了,顿时有了许多的轻松。
就这样,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他整整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同样饱满的阳光,射下到他的房间。他醒了,接着他感觉到口非常的渴。
他转了身,发现了昨天晚上,夏嫣然给他的那杯水,还放在床旁的小桌上。他拿起了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像前今天那么的沉重,他似乎也比前几天拥有更多的力量了。
接着,他坐了起来。身上多处受伤的他,渴望洗澡。
这个房间有自带的浴室。他看了看浴室那边。想了又想。他很渴望能去洗热水澡。几日来,他的身上还有很多血污。有的部分虽然被夏嫣然用酒精擦拭的很干净。但那毕竟和洗热水澡是不同的。
他想了想,便开始解开病衣的扣子。想全部接下之后,就直接进入到洗澡的那个房间。他的心情,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好了。
整个人也扫了些几日来的阴霾。
可就在他脱下病衣的时候,忽然,他的房间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

“是谁??”他的声音警觉起来。但是他清楚,这几日,其实医院里面,已经被戴亨利监管起来,而且,似乎戴亨利对胡峰的管束也很到位。因此,他是不担心,再有什么此刻来袭击他。但是,他警觉的心理,依旧不能够放下。
“是我,亭哥。”
陆华亭听到了,是黄少威。

“进来。”陆华亭道。
接着,门开了,他又看到了黄少威的身影。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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